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銀河無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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銀河無限

“哥,你覺得諶過和雲老板般配嗎?”關佳顏關掉視頻,跟她哥聊天。

關衡猶豫了一下,決定說實話:“如果她們是一對的話,那就很般配。但據我觀察,她們的確是好朋友,確實很像那種有血緣關系的親姊妹。”

關佳顏喪喪地“哼”了一聲:“但她們並不是親姊妹,我不喜歡雲老板。你說得對,雲老板很特別,雖然我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,但她只要在那裏,什麽都不用做,我就覺得她很富有攻擊力。”

關衡從辦公桌後繞過來坐到沙發上,很嚴肅地把妹妹扳正過來讓她跟自己面對面:“顏顏,友情跟愛情一樣是一種很難定義的感情。我們不了解人家的出身和過去,所以不能草率地去評判別人的私人感情,更不能去破壞人家的朋友關系。”

關佳顏空洞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晦暗的失落,關衡又口苦婆心地勸:“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,別說你現在並不是諶過的伴侶,即便你日後跟她在一起了,你也沒有立場去幹涉她的私人社交。”

“可是,像我這樣的人,如果得到了她,那她就是我的全部呀。”關佳顏喃喃說道,又糾結地摳著自己的手指,把一點肉刺撕得鮮血淋漓。

“哥,之前你說他們車隊要上川藏線了,行程很危險,讓我少打擾她,免得讓她分心出意外。”關佳顏把自己撕得流血的指尖含在嘴裏裹了一會兒,覺得不疼了才拿出來。

“那你看,我這麽幾天都沒跟她打過電話,因為我怕我一張口就想冷嘲熱諷地去懟她,有時候我還特別想扯著嗓子大喊大叫地跟她吵,”關佳顏扯著嘴角笑了兩聲,“她總是那樣不緊不慢,淡定地讓我覺得她好像從來都沒在乎過我一樣。”

“我喜歡她這種對一切都駕輕就熟的樣子,但也討厭她仿佛怎麽都打不動的樣子。她偶爾也會生氣,可是我知道,她只是把我當小孩兒哄。”關佳顏說。

關衡並不這麽覺得,他覺得諶過是有觸動的。

“顏顏,諶過問你要不要跟她出去,你怎麽想?”

關佳顏眨眨眼睛輕嗤一聲:“我是個瞎子啊,為什麽要考慮這種問題?”

關衡苦笑著搖了搖頭,小傻子。

*

夜間很亮,熱風吹得人很不舒服。

一路上能遇到不少同好,還有些用手機拍片的高手,大家湊在一起互相探討技術、交流經驗、分享一下好用的齒輪雲臺,吐槽一下顛得腦漿子都要晃勻的搓衣板路,還有這幾乎把人烤成幹屍的天氣,氛圍很好。

諶過一邊設置參數,一邊回身看看蹲在自己身邊的雲老板,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:“桃子,你還行麽?不行進帳篷裏歇著吧。”

雲老板把口罩捏緊,搖搖頭:“沒事兒,我陪你一會兒。你看我都恢覆得差不多了,不然我敢去跳傘麽,我爸媽得活活掐死我。”

諶過盯著相機,又擡頭看向夜空:“這裏沒有光汙染,肉眼都能看到銀河。來這一趟不虧。”

雲老板也看天,也追著不遠處拿著強光手電筒繞圈兒的撒歡兒車友看,又註意到有人在那兒支架子掛燈布景,還發現有人往高高的雅丹山頂上爬,看了一會兒她幽幽道:“你那個小朋友,太可惜了。長著那麽好看的眼睛,卻不能跟你一起看這片天。”

“是啊,這麽美的星空。回頭給你看後期過的銀拱,比肉眼看到的滿天繁星絢爛多了。”諶過說。

雲老板坐了一會兒,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沙,像擼狗一樣揉了揉諶過的頭:“你拍吧,我去睡了,明天我開車。”

身邊一空,諶過立刻在心裏沈沈地嘆了口氣,將那份不好與人訴說的糾結都畫在沙地裏,磨得她手指發疼。

怎麽辦啊,小桂圓,你讓我拿你怎麽辦呢。

銀河無限絢爛,我沒法放棄這目之所及全都被宇宙所擁抱的浪漫。

諶過蹲了兩三個小時,等收好器材鉆進帳篷裏的時候,感覺自己都要癱了,說話都覺得臉發僵。

雲老板被她窸窸窣窣的動靜吵醒,擡起一只手抓住她摸了摸,“嗯”了一聲立刻又縮回去:“趕緊睡吧。”

車子奔騰在一望無際的沙漠戈壁上,輪下是滾滾沙塵,讓人無法想象當年的絲綢之路是何種盛景。

沙漠、戈壁、綠洲、雅丹,穿梭浮現,像某一種少數的人生,總是充滿了冒險和意外。

領隊大哥說他一共穿越大海道十五次。

車友們都很佩服領隊兩口子,這兩位從二十多歲相愛至今二十多年,沒有生育子女,沒有養寵物,從最開始的一輛破爛五菱宏光開始跑,寫博客、做微博、做視頻號、做自媒體號,一跑就是這麽多年,成為圈裏的資深領隊,還創立了自己的戶外品牌。

聊天的時候,大哥總是憨厚一笑:“人就來這世上一回,咋也不得把好景都看個夠。”

大姐就笑呵呵地捶他一拳:“你都開始老花了,悠著點吧。”

大哥就笑著說“領導說得對,是該收心了”,後來車友們才知道大姐病了,可能不剩多久日子,大哥也確實在“收心”,以後就很少帶隊了。

知道這事兒以後,諶過和雲老板好半天都沒說話。

人生無常,世事多變化,誰能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呢?

因為有攝影師跟隊,車隊用了七天六夜到達敦煌,這趟穿越他們自己的隊伍始終都很順利,沒有遇到任何麻煩。途中還幫助兩臺陷沙的車子脫困,護送一臺迷路的車去基地,領隊大哥開心得不得了,在群裏一口氣發了兩萬紅包。

大家都搶得很開心,好聽話一籮筐一籮筐地往群裏扔,都知道大哥想給大姐收集祝福。

到敦煌後,沒看過莫高窟的去看石窟,剩下的幾臺車決定去蘭州逛逛甘博,然後該解散解散。體育老師開學了不能再耽擱,直接動車返程,淩婭便一直跟著諶過和雲老板。

諶過給關佳顏打電話,其實之前路過景區有信號的時候,她都給她發過語音報平安。

“我去完甘肅博物館就回去了,這一路都很順利。你在家還好嗎?”

關佳顏躺在床上,耳邊的平板上還播放著百變小硬茬子的視頻,她先摁了暫停,專心接電話。

“我有什麽不好的,不缺吃不缺穿,去春鸝姐那裏上班,她還專門找人守著我,我過得好著呢。”反正就是不想好好說話。

諶過“嗯”了一聲,擡起左手看著手腕上的鈴鐺,問:“甘博的文創很有特色呢,我會給你帶禮物的。”

關佳顏很不屑地“哼”了一聲:“你從川藏線入疆走了那麽遠的路,都沒給我準備什麽紀念品,到了甘肅最後一站才記起來給我禮物?你在拉薩都沒有給我請個平安符?”

“沒有,我不信那個。”諶過倒是一點都不瞞著,“我信醫療科技。”

“你真無趣。”關佳顏嘀嘀咕咕地抱怨一句,又嘴硬地叮囑她,“跑這一趟累壞了吧,你好好休息,回來的時候註意開車安全。”

諶過無聲地抿著唇笑了:“好。”

辦好住宿後,倆人趕緊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。出門在外顧不上講究,雲老板頭發吹得跟個炸了的雞窩一樣就鉆被子裏睡了,被諶過揪出來重新吹。

雲老板的瞌睡勁兒被打散了一半兒,吹完頭發後硬是睡不著了,倆人幹脆坐起來一邊在手機上處理公司事務,一邊聊天。

“枝枝,這一趟也快跑完了,你不是要思考下你跟桂圓的關系麽,思考出什麽結果了?”

諶過摸著鈴鐺想了一會兒才說:“不清楚,感覺我們之間有道跨不過去的溝。我想四處走,可她是個盲人,這就是不可調和的矛盾啊。”

“盲人怎麽就不能出來了?”雲老板反駁,“打個比方吧,如果你去海邊。那人家除了看不見,就不能趟一趟海水,吹一吹海風,抓沙子、摸貝殼、撿石頭了嗎?”

“眼睛好的人,你撿顏色漂亮的貝殼,撿花紋好看的石頭。可桂圓能撿到形狀特別的貝、螺、石頭,又怎麽了呢?”

“她看不見,她只是不能領略視覺上的美。可她出去走過的路是平是陡,到過的地方是熱是冷,吹過的風是南是北,踩到的草是高是矮,聞過的氣味是香是臭,吃過的美食是酸是甜,那難道不算收獲嗎?”

諶過“嘖”了一聲:“我也覺得是這樣啊,所以我問她想不想跟著我出來,她大約是不想。你說就我們的現在的關系,我上去就勸,是不是也不太合適?說得不好聽一點,我一個明眼人逼著一個盲人跟著出去瘋,這叫個什麽事兒,不像話。”

她疲勞地摁著太陽穴,慢吞吞地說:“就很矛盾。所以,我無法向她給出承諾。”

“你就是道德感太重了,”雲老板很嚴肅地說,“人談戀愛的時候自然都是奔著承諾一生去的,但這不是立生死狀!”

“正常人都是能處就處,不能處就散。偏偏你一上心,就要吊死在一棵樹上。就你這樣的也難跟正常人談戀愛,精神負擔太重了,你知道嗎?”

諶過想了想,雖然並不讚同雲老板,但這個邏輯套在關佳顏身上恰好是嚴絲合縫的。如果她跟別人談戀愛,談不下去該分就分,可關佳顏不一樣,她也不否認就是眼盲這個因素拉高了她的道德感和責任感。

誰讓她就是這個性子呢。

*

甘博的文創周邊,怎麽說呢,就是……挺特別的。

雲老板就是做文創的,對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本身評價一般,但對其創意和商業營銷還是給予了肯定。

做這一行的,不能單純只追求藝術價值,更要兼顧其商品價值,醜得出奇制勝把所有人都創飛也是一條很小眾的賽道,雲老板如是說。

她們這趟來得巧,不僅看了銅奔馬,還看到了剛剛出差回來的元代藍蓮盞。一行人跟砸錢似的,都買了“琉雲璃彩”藍蓮盞,當然其他奇形怪狀的醜玩偶也都沒少買。

尤其是那個綠馬,有個大哥買了十來個!

諶過跟雲老板更誇張了,她倆像是來進貨的,列著員工名單一個個對著在那兒挑。

諶過看到一個圓嘟嘟的土黃毛絨球球,還有個長長的把兒,她想著還真湊巧,竟然能在甘博買到桂圓,結果翻過來仔細一看這個是凍梨。

她又看見一個圓乎乎的紅色毛球,表面還有凸起的顆粒,想著荔枝也還好啦,畢竟跟龍眼是競品,還挺有趣的,結果那東西是花椒。

後來她給關佳顏挑了一對兒大櫻桃,以及一條守護獸項鏈。

她就是把她當小孩兒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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